老汉重新拣起了镰刀,朝树枝比划了两,好像不太顺手,再次放下:“媳妇呀,我挺替你叫屈的。我出门打工这些日子老二过来给你上过一柱香烧过一把纸没有?你这坟头草都长多高了?呵呵,不是吓唬你呀,我腰让脚手架砸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。这一个月我天天做梦,梦见来你给上坟,你坟头上就长了这么一棵小槐树,我玩命的拔,拔掉一棵又长一棵拔掉一棵又长一棵,洒石灰都不好使,咋拔也不拔不完。吓得我呀,总以你是看老二的做派看不过眼了想把他叫到你身边亲自教训教训,急得我刚能下床就跑回来了。你是不知道昨天我来看见这树差点没拉裤兜子,回去跟老二一说他还不当回事,骂我老封建老迷信。他是不知道坟头长刺槐伤丁又败财的老理儿。咱家因为这个带走几口子了,我合计合计就哆嗦?现在我想明白了,媳妇,你不是想老二了,你是不是想我了?你看我活着也没啥意思,想接我过那边咱两口子一块享福?咱爸咱妈是不是都挺好的?大小子指定特别孝顺你吧?得,我倔了一辈子,不撑着了,死要面子活受罪,听你一回!”
老汉的精神头突然泄了,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,索性倚在了妻子的坟包上,半闭着眼睛:“累了,真他娘的累了。媳妇啊,等我回去归置归置,就回来陪你和咱爹咱娘。对了,让老大给我烫壶好酒,我也好好享受享受当爹的滋味!”说完,他一轱辘翻身站了起来,拍拍衣服上的土,拎起镰刀和没有用过的铁锹朝树林外走去,经过我们的时候还笑着打了个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