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，动作渐渐停滞，思考了一会儿，淡淡地说：“我没有替她选过，每一件事都是她自己选的。不是我不让她坐在我身边，是她不想做皇后了。”
素盈诧异地噤口，呆呆听他用无比平静的声音继续说：“微笑是宽恕她，也因为——除了微笑，我不会再给她任何东西。”他的手停下，“但愿你我缘尽时，彼此不负夫妻一场。”
素盈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。素若星不屑命运二字，却忌惮他。而在他心中，那只陪他跃上棋盘的羚羊，只是赏赐一个微笑就可以打发的失败者。
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，仿佛是在用心感受手心传来的微微颤抖。过了片刻，他的动作停滞。
素盈转动眼睛去看，发现他闭着眼睛。一瞬间，她产生恐惧，担心他不会再醒来。她紧张得不敢呼吸，静静听了片刻，见他睫毛轻颤，尽管鼻音略为沉重，但没有痛苦之色。她终于松了口气，蹑手蹑脚地退到外面，向太医们征询。
吴、李两位太医异口同声，认为皇帝连日辛劳过度，中暑之后身体虚弱，沉睡是自然反应。素盈木然听罢，叮嘱他们仔细侍奉。
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。距离丹茜宫几十步的地方，她停下来，仿佛第一次看见它似的，重新打量这座宫殿。
那些簇新的琉璃瓦让她感到害怕。仿佛一头怪兽浴火重生变得更加光彩照人，谁也夺不走它的生命力。一代又一代素氏蹑云登霄，逐日摘星，终逃不过轰然溃散。已死的、将死的，勾画自己的生死，算计别人的生死，而它从容等待后来人——永远不会缺少的后来人。素盈忽然怨恨，觉得应该有人来推倒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