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长常常在会上含沙射影,扈远秋不为所动,仍然把县作协那个职务当成大事, 一有空就在微信群里吆喝大家搞创作。西垣县作协会员群名字叫“诗和远方”,里面有会员四十三人。四十三人中,有不少真心实意替文学卖命的,夜夜在家为文学事业着急,一心想搞出一点名堂。也有不少是来看热闹的,加入作协的初衷就是想跟着出去春游。“作协不是耍耍组织,” 扈远秋在群里恨铁不成钢地说,“要耍去别的地方耍。”
“主席,如果不是为了耍,你组织春游干什么? ”
“那不是春游,是采风。”
“不都是去看桃花吗,有什么不一样? ”
“春游是干耍,采风要写文章。”
别看扈远秋说得很严肃,实际上他是个耳根子很软的好人。大家知道他文章写得好,只要遇到写字的事,都喜欢找他帮忙。扈远秋来者不拒,替人写过讣告、证婚词,也写过民事起诉状。但把这些麻烦加起来,也不如他老家的麻烦多。扈远秋是荒狗坪人。荒狗坪位于西垣县东北角,自古是苦寒之地,从来没出过管事的人。老家的人听说扈远秋在县城当了主席,误以为荒狗坪出了个大家伙,一有麻烦就来找他。他们不知道,主席有大有小,扈远秋那个主席其实很小,小到在县城吃酒都不能坐上席。但没人给他们解释,解释了他们也不听,坚信荒狗坪出了个大家伙。扈远秋是热心人,见不得乡亲们遇到麻烦,一旦有人来找他,他就在信贷那条线上捋关系,多少能捋出点名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