壁上挂着几幅印象派的画,和法国十八世纪的描写风情的镂版画:哈斯莱自命为对各种艺术都是内行,听了他小圈子里的人的指点,从玛奈到华多都有收藏[61]。这种混杂的风格也可以从家具上看出来,一张极美的路易十五式的书桌周围,摆着几张“新派艺术”的沙发,一张东方式的半榻,花花绿绿的靠枕堆得像山一样高。门上都嵌着镜子;壁炉架中央摆着哈斯莱的胸像,两旁和古董架上放着日本小古董。独脚的圆桌上,一只盘里乱七八糟散着一大堆照片,有歌唱家的,有崇拜他的妇女们的,有朋友们的,都写着些警句和措辞热烈地题款。书桌上杂乱不堪;钢琴打开着;古董架上全是灰;到处扔着烧掉一半的雪茄烟尾……
克利斯朵夫听见隔壁屋里有一阵不高兴的咕噜声;女仆扯着尖嗓子在那里跟他拌嘴。那分明是哈斯莱不愿意见客,也分明是女仆非要他见客不可;他毫不客气的用着狎习的语气跟他顶撞,尖锐的声音隔着一间屋还能听到。他埋怨主人的某些话使克利斯朵夫听了很窘,主人可并不生气。相反,这种放肆的态度仿佛使他觉得好玩:他一边叽咕,一边逗那个女孩子,故意惹他冒火。终于克利斯朵夫听到开门声,哈斯莱拖着有气无力的脚步走过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