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屁股坐下了,就那么在桥头上坐着。他脑门上从来没出过那么多的汗,那汗一豆儿一豆儿地麻在脸上,尔后像小溪一样顺着脖子往下淌,身上像是爬满了蚯蚓。他在桥头上坐了很久很久,眼看太阳当顶了,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?
回去?回去怎么说呢,说点心匣子里装的是“驴粪蛋”?父亲会相信他么?娘会相信他么?他第一次单独出门,就遇上了这样的尴尬事……于是,他哭了。
待他哭过之后,他慢慢地蹲下身来,把那八个风干的驴粪蛋一个个拾进了点心匣子,盖上纸盖,先是把那画有红色吉祥图案的封贴儿用手掌一点点地捂平,重新压在匣面上,用结起来的扎绳分外细心地重新捆了一遍。尔后,他站起身来,望了望天儿,重重地吸了一口气,重新上路了。
在临上路之前,仿佛是鬼使神差,他脑海里突然涌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,就是这个念头使他在此后的时光里,对人生有了新的领悟。那时候,他已是乡村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。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破铅笔头,小心翼翼地端起匣子,就在这匣“点心”的匣底上,划上了一个“十”字形的记号。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做这样一个记号,可他做了。